“我们仍然没有弗里德里克先生的消息,副会长。”
年轻的女秘书站在略显简陋的临时办公室门口,声音刻意压得很低,仿佛怕惊扰了窗外阿拉斯加荒原上永无止境的风雪。
她机械地挽了挽额前垂落的几缕栗色发丝,这个动作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成了她缓解焦虑的习惯。
目光小心翼翼地掠过伫立在窗前的那道挺拔却难掩疲惫的背影,继续汇报着令人沮丧的消息:“我们或许得做好他已经丧生的准备。”
“丧生……”
康斯坦丁轻轻重复着这个冰冷的词语,声音飘忽得如同窗棂上凝结的霜花。
她没有回头,深邃的灰色眼眸依旧穿透结着冰凌的铁灰色窗框,凝视着外面那片被铅灰色云层笼罩、天地一色的苍茫雪原。
这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第五天。
五天,却漫长得如同五个世纪。
在这短暂又煎熬的时间里,她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、尚未被完全掐断的隐秘渠道,像抢救濒死病人般,艰难地获取着来自外部世界的、支离破碎且严重滞后的信息碎片。
拼凑起来的图景令人窒息:根据她所得到的信息,基金会总部已彻底落入人联之手,那象征着旧日秩序的地方,如今正被用来部署心灵信标,以巩固他们的心控网络;
而南极,索姆将军正在做着最后的斗争。根据情报人员传来的、不知道是几天以前的消息,阿尔卡纳已经创造出了一个可怕的造物,或许能为那片绝望的战局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转机。
呵……真是讽刺。
他们居然沦落到需要依靠阿尔卡纳这种恐怖分子的地步了……
曾几何时,基金会视重塑之手为必须清除的毒瘤,如今,他们这些旧世界的守护者,却要卑微地期盼一个恐怖分子头目的“杰作”能为人联制造麻烦,为他们争取一丝喘息之机。
尊严早已在生存面前被碾得粉碎。
随同这些真假难辨的战报一同压在她心头的,还有那份不断变长的失踪人员名单。
阵亡、确认投敌、下落不明……每一个名字背后,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是基金会庞大肌体上的一部分。
而在失踪者名单之中,就有弗里德里克的名字。
她从没想过,这一与她亦敌亦友、周旋博弈了十几年的老人,这个如同基金会活历史一般的存在,竟会以这样一种不明不白的方式,从她的世界里骤然消失。
她曾经以为,只有时间可以战胜他……
不过,当时的确很奇怪。
撤离计划是她亲自批准的,而针对于弗里德里克这样的核心委员,则更是安排了当时基金会内最优质的的战士。
江亦帆的实力她很清楚,即便正面遭遇人联最顶尖的特战小队,也绝对有能力周旋一段时间。
在这一段时间内,足够弗里德里克赶到传送术阵的地点——毕竟她比其他人更清楚,弗里德里克并非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。
他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和应变智慧。
一切本不该如此。
除非……
“……江亦帆是人联的人?”
康斯坦丁自言自语的声音传递到了身旁秘书的耳中。
“副会长,”秘书见她久久不语,神色变幻,忍不住轻声提醒,试图将她的注意力拉回现实,“当务之急,是稍后与克林顿总统的会议。而且,如果弗里德里克先生是故意不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
康斯坦丁的声音并不大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,瞬间切断了秘书后续的话语。
“……”
嘴唇嗫嚅了一下,最终只是深深地低下头,默不作声地退出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