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然一脸郁闷的摇了摇头,随即转身就向来路走去。当他踏着满地狼藉走进大昭寺广场时,鞋底的血渍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痕,像一道未干的泪。太阳已升至半空,金光透过经幡的缝隙洒下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斑驳,却照不进那双蒙着灰的眼。方才在草原上强撑的冷硬尽数褪去,只剩下满身的疲惫,连握着剑柄的手都在微微发颤——不是累的,是心里那股无处发泄的郁气在作祟,像团湿棉絮堵着胸口,闷得人喘不上气。
“卓小子!你可算回来了!”太真道长的声音穿透广场的寂静,老道提着拂尘快步迎上来,袍子下摆沾着的干涸血点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,独眼里满是急切,“你走了以后,复兴宗的余孽已经全部投降了。复兴宗主那老鬼呢?追上了?宰了?”他往前凑了两步,鼻尖几乎要碰到卓然的衣襟,显然是等得急了。
卓然停下脚步,喉结费力地滚了滚,却没说出话。他望着广场中央被喇嘛们清理成堆的兵器,望着转经筒旁残留的箭羽,望着那些蹲在地上抱头的复兴宗俘虏,突然觉得眼皮沉得厉害。方才在草原上的对峙像场噩梦,复兴宗主面具后阴鸷的眼、那些淬了毒似的威胁、自己收剑时指节泛白的犹豫,此刻都在脑子里翻涌,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,连带着后槽牙都咬得发酸。
“说话啊!”太真道长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,心里咯噔一下,拂尘往他肩上重重一拍,“你这蔫样……难不成让他跑了?”
卓然这才缓缓点头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我放他走了。”
“放走了?!”太真道长眼睛一瞪,眼里的急切瞬间燃成怒火,拂尘柄被他攥得发白,“那么好的机会!你怎么能让他跑了?玄机婆婆为了帮你,连潜伏的身份都暴露了,你……”
“他拿我娘、叶珺还有飞凤山庄要挟我!”卓然猛地抬头,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吼,胸腔剧烈起伏,“我能怎么办?杀了他,让我在意的人都给我陪葬吗?”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那点痛感却远不及心口的钝痛——他不是没能力动手,是不能。
太真道长的话卡在喉咙里,看着卓然眼底那片破碎的绝望,独眼里的怒火慢慢褪了,只剩下沉沉的无奈。他叹了口气,抬手拍了拍卓然的后背,力道放得极轻,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兽:“罢了,罢了……换作是我,恐怕也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却比任何安慰都管用——有些两难,懂的人自然懂。
话音未落,广场另一侧传来赞普的声音:“卓盟主回来了?”
卓然缓缓转过头,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法台上。阳光洒在赞普身上,土黄色的藏袍闪耀着淡淡的光泽,袖口处金鹏刺绣的尾羽栩栩如生,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。洛登和玄机婆婆静静地站在赞普身旁,宛如忠诚的侍卫。
玄机婆婆的目光恰好与卓然交汇,她那枯瘦的面庞上没有明显的表情,但眼角的皱纹却在瞬间变得柔和了一些。她轻轻地摇了摇头,那动作细微而缓慢,仿佛在诉说着什么。卓然凝视着她的眼睛,瞬间读懂了那其中的含义——“不怪你”。
这无声的体谅如同细雨般飘落在卓然心头,然而,它却像一根细针,深深地刺痛了他。因为他深知,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这份信任。
卓然的心情愈发沉重,他的声音也变得无精打采:“赞普,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和四王子、平亲王爷商谈吧。我有些累了,想先休息一下。”
赞普和洛登听到卓然的话,连忙快步走过来。赞普面带微笑,冲着卓然行了一个标准的礼,感激地说道:“无论如何,这次都要多谢你帮我拔掉了这根肉中刺!”
卓然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,他的脚步显得有些踉跄,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。他转身缓缓离去,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。突然间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