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桌上的酥油茶一饮而尽。滚烫的茶汤烫得他喉咙发疼,像吞了团火,却也烫散了最后一点执拗。他抹了把嘴,嘴角沾着奶渍,声音沙哑如破锣:“那……战马要选三岁口的,一岁的马驹经不住长途跋涉,到了大宋也是死,白白折损了好马。”
赞普的眼睛猛地亮了,像风雪夜突然亮起的酥油灯,连眼角的皱纹里都盛着光。“好!就依你!”他抓起狼毫,在盟书的“战马”条款旁添了行小字,笔尖在纸上划过的“沙沙”声,像落雪的轻响。
“还有青盐,”洛登低头盯着自己的手,那双手曾握过弯刀劈过狼,也曾给次仁阿婆劈过柴、挑过水,“要派最老的盐工跟着,不能让他们掺沙子。吐蕃的盐是雪山融水熬出来的,不能砸了名声。”
“都依你。”赞普的声音带着哽咽,他知道,洛登这是松口了。这个从小一起在草原上长大的兄弟,终究还是把百姓的日子看得比脸面重。他伸手拍了拍洛登的肩膀,掌心的温度透过僧袍传过去,像在说“委屈你了”。
帐外的风雪逐渐平息,风刮过帐帘的声音也从“呼呼”的怒吼声变成了轻柔的“沙沙”声,仿佛有谁在外面轻声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天边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色,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。
就在这时,次仁阿婆的毡房里飘出了一股浓郁的酥油茶香气,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糌粑味道。这股香气顺着风的方向,悄悄地溜进了帐篷内,让人闻之心旷神怡。原来,老人家总是起得最早,她要为守城的士兵们准备热气腾腾的食物,以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。
赞普缓缓地掀开帐篷的帘子,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原本疲惫不堪的他,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暖意。这丝暖意就像一块浸过温水的布,轻轻地敷在他的眼皮上,让他感到无比舒适。
赞普身后紧跟着洛登,他的僧袍褶皱里还残留着些许雪花,但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,宛如一株在风雪中被压弯后又重新挺立起来的红柳,坚韧而不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