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标感觉自己重新认识了“流官”这两个字。
原来流官的流不是指流动,而是流放,流放千里去做官。
在心中替大明的一众官老爷们默哀了那么一瞬间,朱标又瞪大了眼睛,说道:“不对呀姐夫,你说的这个法子只是解决了官员本地为官的弊端,却也没能彻底解决世家收买、海商贿赂的问题。”
“小弟可是早就听说过“千里做官只为财”这句话,也听说过“阎王好过,小鬼难缠”的说法。”
“尤其是那些个官老爷们背井离乡,即便他们能坚守本心,做到不贪不腐,只怕也不好使唤那些本地的吏、役,更没办法杜绝他们与海商、世家勾结贪腐吧?”
杨少峰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瞥了朱标一眼。
“倘若本地的那些吏、役们都铁了心要跟官老爷做对,那些异地为官的官老爷们确实不好使唤他们。”
“但是,一个县里光书吏就要几十个,衙役动辄上百甚至上千。”
“书吏要分各房,衙役也各有其职司,这些人怎么可能做到铁板一块?”
“更何况,县里还有一个小衙门做叫巡检,巡检衙门里还有一个锦衣卫坐探。”
“那些世家、海商就算能收买所有的书吏和衙役,难道也能收买巡检和锦衣卫?”
“即便他们能做到,难道还能收买府一级的巡检和锦衣卫?”
“哪怕他们能够收买到布政使一级的都察院和锦衣卫千户所,臣就不信他们还能摆平御史台下属的监察司和纪律司,更不信他们还能摆平御史台每年、每月都要掷骰子决定去处的“四不两直”,同样也不信他们还能摆得锦衣卫镇抚司。”
“如果他们连这些手段都能摆平……”
杨少峰呵地冷笑一声,说道:“还用得着喊什么“与民争利”?还用着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来造反?”
“要对付那些所谓的世家和士绅,只要《白毛女》的大戏不停,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无所遁形。”
“要对付那些海商,有市舶司、榷场、海关、海军、水师,他们也翻不了天。”
“至于所谓的官老爷么……”
杨少峰轻笑一声,说道:“既然都做官了,那每三年甚至每年申报一次家产给锦衣卫做存档是应该的吧?”
“官老爷的直系甚至五服以内的亲属不许经商,这个也是应该的吧?”
“但凡是考取功名者,无论进士、举人、秀才,但凡有收取他人投献者,尽皆废其功名,这个好像也不难吧?”
“……”
朱标愣在当场,杨少峰则是抿了一口茶水。
无论是流官、海商也好,还是什么世家门阀也罢,这些魑魅魍魉能玩的手段终归也就那些,没见识过、没想明白他们是怎么玩儿的,兴许还能被他们得逞一时,但是一旦想明白了,想整治他们的办法还不有的是?
至于说会不会出现读书人不愿意做官的问题?
别开玩笑了。
你不想干,有的是人干。
这话虽然不好听,却也是事实。
君不见,南汉时想要做官都得先自宫,都有一大批人抢着阉割做官。
君不见,从成化元年到万历四十八年,短短一百年的时间里有三百多个官老爷被廷杖,其中有二十九人被活活打死,照样有的是人抢着做官。
崇祯短短十七年里杀了四个内阁大学士,十八个六部尚书,七个地方总督,十一个巡抚,照样有的是人争着抢着去做首辅。
更加神奇的是,崇祯时期的首辅已经达到明码标价的程度——当某人有首辅之姿后,会有大量的商贾、士绅争着抢着送钱送地送房子送女人,只等此人当上首辅之后,再通过各种方法赚回当初的投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