卓然勒住马缰,坐骑“亮点”打了个响鼻,温热的鼻息混着草原未散的草香蹭过他的袖口。他低头理了理微乱的袍角,锦缎料子上还沾着几星吐蕃的砂尘,看向身侧的四王子时,眼底翻涌着归心似箭的急切:“这次我就不陪你入宫了,奖赏之类的,便劳烦你代为领取。”他抬手拍了拍马鞍上的行囊,那里装着给母亲带的吐蕃蜜饯,“我离家许久,老娘怕是天天倚着门框数日子呢,实在急着回去看看。”
四王子闻言朗声笑起来,眼角的纹路里都透着打趣:“懂,我都懂!”他抬手拍了拍卓然的肩膀,力道不轻不重,“你这性子,向来把家看得比什么都重。也是,高伯母定是把后院那棵老槐树的叶子都数秃了,就盼着你这棵‘独苗’归巢呢。”说罢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费新,拱手行礼时,腰间玉佩被袍袖扫过,发出“叮”的脆响,“这次多亏了白前辈鼎力相助,小顺子他们能从雪崩里捡回条命,全靠您的金疮药和那手接骨的本事,这份恩情,我记在心里。改日定备上厚礼,亲自登门道谢。”
白费新摸了摸颔下花白的胡须,笑得眼角堆起褶皱,药囊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:“四王子太过誉了。老朽不过懂些岐黄之术,拿针砭药石救人,本就是分内事。”他望着远处官道上的车辙,想起在雪地里给小顺子接骨时,那孩子咬着木棍疼得发抖却硬是没哭,眼底闪过一丝欣慰,“能让将士们少受些苦楚,安安稳稳回家见爹娘,比什么赏赐都强。”
“白前辈过谦了。”四王子连忙摆手,语气恳切得很,“您那手‘续筋术’,太医署的院判都竖大拇指,说小顺子断了的腿骨能接得这么平整,简直是奇迹。对了,他和林峰他们的伤势,如今怎么样了?”
白费新呵呵一笑,指尖在药囊上轻轻敲着,发出“笃笃”的轻响:“他们俩年轻,身子骨壮得像刚出栏的小牛犊子,再加上我用了些珍藏的雪莲和当归调治——那雪莲可是我在昆仑山雪线边守了三天才采到的——伤口早已结痂,新肉都长出来了。”他捋着胡须盘算着,“估摸着再有十天八天,便能像从前一样策马奔腾,说不定还能比以前更结实些呢。”
四王子点点头,转头看向卓然,眉头微微蹙起:“卓大哥,小顺子和林峰他们刚好转,腿骨里的夹板还没拆,怕是经不起长途颠簸。不如就让他们在我府里养伤,我让后厨每日炖着骨头汤,再请两个小厮伺候着,等彻底痊愈了,我再派一队亲兵送他们去找你?”
卓然还没来得及开口,白费新已先摆了摆手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,药囊上的铜扣都跟着颤了颤:“不可不可。他们每日还需喝我熬制的汤药调理,辰时的活血汤、申时的固本膏,剂量时辰都不能错,离了我可不行。”他掀开药箱一角,露出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药罐,“你看这药引,都是按时辰炮制的,差一刻药效就差三成,哪能离人?”
卓然顺势摊了摊手,眼底带着无奈的笑意,却藏着几分笃定:“你看,白前辈都这么说了。”他勒转马头,“况且复兴宗主还在逃,那厮最是阴狠,我身边也确实需要人手,让他们跟着我,反倒更安心些。”
四王子见状,也只能作罢,他抬手拍了拍卓然的肩膀,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响:“既如此,便依你。”他凑近了些,声音压得低了些,“那复兴宗主狡猾得像条泥鳅,你可得当心。我已让人在各州府贴了海捕文书,一旦有消息,立刻快马传讯给你。”
卓然点头应下,又转头看向林言武、颜明达和冯如功,三人早已按捺不住,缰绳都攥得发白,指节泛着青。他轻喝一声:“我们走!”
林言武大手一挥,嗓门亮得像敲锣,惊飞了树梢上的几只麻雀:“出发!”护道盟众人的马蹄声立刻在石板路上敲出轻快的节奏,嘚嘚嘚地朝着城东而去,渐渐远离了往皇宫去的大道。
林言